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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28、他曾來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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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魯氣沖沖出了靈濟宮,憤而上馬,剛跑了不遠,就猛聽得馬匹一聲長嘶,前蹄驟揚!

賈魯提住馬韁,穩住馬匹,下馬仔細查看,卻沒見什麽異樣。

通常馬匹這樣,都是遇見絆馬索之類的手段。可是他前後左右都看了,竟然沒找到什麽異樣糌。

他狐疑地扭頭,將目光轉回馬匹本身。

樹後一聲清亮的笑,轉出個小小的身影來。

賈魯怒喝:“誰?!”

火折子嗤啦一響,火光由下往上照見那人的臉。只是因為光照角度詭異,外加那人故意長長伸出舌頭,饒是賈魯都被嚇了個趔趄!

那人便笑了,走過來扶住賈魯:“大哥,是小弟。怎地,我不過到江南遛了個彎兒,怎地大哥就健忘若斯,忘了小弟這個人哪?”

賈魯不錯眼珠兒地盯住那人,聽他說話的時候氣兒都沒敢喘。待得他如珠落玉般說完了,他才深吸口氣,笑起來:“小兄弟,原來是你。楮”

正是蘭芽。

蘭芽笑瞇瞇轉著折扇,點指一下周遭:“大哥方才在找什麽?大哥以為小弟是用外物絆住你的馬匹的?”

賈魯一怔:“難道不是?”

蘭芽便笑:“大哥錯了。一來小弟沒這個本事,你就是將絆馬索塞我手裏,我也不知道當怎麽用;二來,小弟也沒那個速度,懶得大老遠跑這麽遠來給大哥下個套兒。”

賈魯不解:“為兄這匹馬,雖然比不上你家大人禦馬監藏著的那些絕世良駒,不過也絕非駑馬。如果不是外物所困,它怎麽會這般反應?”

蘭芽輕嘆了聲,上前把住賈魯的手腕,令他到馬旁去。再吹亮了火折子,照在馬蹄上:“小弟不過是在馬蹄鐵縫兒裏敲了根鐵釘。初時不深,馬也不疼;待得跑到了合適的路程,釘子尖兒紮進肉裏去,馬就疼了,便得停下來。”

賈魯驚呼一聲,忙湊過去瞧。果然在馬掌縫兒裏瞧見了那鐵釘。

蘭芽嘆口氣:“大哥別心疼,我釘的時候就計算了分寸。這釘子也不是我這毛毛糙糙的手釘的,我是央了宮裏專釘馬掌的老伴伴幫的忙。他們手下極有準頭,大哥放心。”

賈魯用刀尖兒將那釘子剜了出來,片時靜默之後,他腦子隨之一轉,便側頭來瞧她:“小兄弟,你又想借此提點我什麽?”

“沒有啊。”蘭芽攤攤手:“只不過我聽說大哥來了,又不方便在宮裏跟大哥攀談,便用了這個伎倆,在外頭攔下大哥,咱們敘敘舊嘛。”

賈魯只能無奈搖頭。情知她有鬼,卻一時猜不中,便只能掠過不談。

“倒是小兄弟,怎知我來靈濟宮?我分明簡裝易從,就是為了不讓外人知道我來了。”

蘭芽輕輕一笑:“說來簡單。是孫捕頭他們不放心你獨闖靈濟宮,怕我們大人給你什麽排頭吃,便暗地裏找到我,想讓我從中調和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賈魯悄然挑眸去望蘭芽:“……卻沒見你去呀。”

“誰說我沒去?”蘭芽笑了笑,可是那笑意卻有些虛浮:“我不過沒進去罷了。”

聽說賈魯去了,她倒不是真的如孫海般擔心賈魯會遇見危險,她卻直覺有事,便未做耽擱直奔半月溪。初禮循例攔著,她伸手卡住初禮的脖子,喊聲警告:“你替大人守著門,原是為保護大人安全。可是我告訴你,你此時若不讓我進去,你反倒會害了大人!”

初禮臉上鞭傷尤在,嚇得有些退讓,不過依舊不肯就此妥協,只問:“那要請蘭公子明言,大人究竟有何危險?”

蘭芽便一聲冷笑:“初禮,別讓我以為大人平素說話,你從來一句都不偷聽的!我敢打賭,此時房內大人跟賈魯說了什麽,你早已聽了個囫圇!”

初禮滿面慘白:“蘭公子,慎言!”

蘭芽輕哼:“你先別忙著分辯,我沒想追究你這事。將來你若有向外洩露,大人自會剝了你的皮——我現在不過要跟你印證一句話,我若說對了,你便讓我進去!”

初禮訥訥道:“蘭公子請講。”

蘭芽深吸口氣,閉了閉眼睛:“……曾誠死了,是不是?他沒有死在紫府的手裏,卻死在了賈魯手裏,對不對?”

初禮面色又是大變,驚愕望向蘭芽,不由自主點了點頭。

“是了,是有人要害大人!”蘭芽指尖摳進初禮皮肉裏去:“你還攔著不讓我進去麽?”

她悄然走到窗下,沒讓初禮通稟,卻恰巧聽見了賈魯的那聲嘶吼:“是誰囑咐我,要我一定設法將曾誠從紫府手裏搶過來的?是誰托付我,一定要留下曾誠活口的!”

蘭芽怔忡半晌,便沒進去,而是掉頭出了半月溪。繼而央告了馬廄裏的老內侍,給賈魯拴在外頭的馬匹暗釘了釘子。

見蘭芽神色有異,賈魯便嘆了口氣:“小兄弟你將我攔在此處,便是有話要問我。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,你便問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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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芽笑了聲,轉頭望天上那一彎新月:“……我去江南之前,曾在大哥的順天府窩了一個晚上。咱們兄弟還曾抵足而談。”

賈魯心跳一停。

蘭芽緩緩說道:“……那晚,我總覺自己睡得沈了些。”

賈魯結舌:“那,那是你太過疲倦了!”

“胡扯。”蘭芽轉著扇子,繞著他打轉:“我就算再累,警醒絕不會褪盡。況且小弟就算與大哥再熟絡,卻也自幼沒有與人抵足而眠的經驗;更何況,翌日小弟便將獨下江南,心中難免為將來惴惴不已……如此,又怎麽可能睡得那般沈?”

賈魯真想背過身去,不讓蘭芽瞧見他的臉。

蘭芽便越發篤定:“還有,我們大人究竟是何時囑咐了大哥,關於曾誠之事的?”

賈魯懊惱不堪,雙拳握了握,只得長嘆一聲:“小鬼頭,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!好,為兄坦白就是——那晚,的確是司夜染來過了!”

蘭芽心下呼啦一熱,忍不住回想起她那晚孤寂一人走入龐大黑暗時的心境。

還曾躲在墻角,自欺欺人過一回,說就算背後再沒人跟來,就算再聽不見半點心安的腳步聲……小爺也什麽都不怕!

卻原來,卻原來……

她面上卻只淡淡點頭:“我知道了,多謝大哥。”

賈魯卻狂躁得安靜不下來。他當然不願意告訴蘭芽,那司夜染在窗外用了香藥,將他二人都迷睡了,他堂堂賈魯竟然事先沒有半點覺察!

該死的司夜染,他那晚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跟小兄弟抵足同眠,正想借此能多親近親近,可是話都沒說得幾句,就那麽睡死了!

到後來,竟然是被司夜染拽死狗一般,將他活活從床榻上給拖出門外,摜在冰涼的地下,又被司夜染一桶冷水給澆醒的!

堂堂順天府啊,堂堂守衛天子腳下的京畿首府,裏裏外外那麽多人,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平趟腳下,無人察知!

他情何以堪!

那晚司夜染甚至滿臉的殺意,踩著他脖頸警告他,若再敢隨隨便便誑她同床共枕,他下回絕不僅僅只是這樣手段而已……

賈魯郁卒,男人做到這個份兒上,當真不如死了!

更郁卒的是,他打死不想告訴小兄弟的這件事,竟然還被小兄弟自己給猜著了……

他那晚問司夜染,怎會明知蘭芽要去江南,他竟然也不攔著?而且既然已經來了順天府,怎麽不將蘭芽帶回去?

那晚的司夜染擡頭望月,清冷如月,卻也孤寂如月地道:“……她想辦的事,誰都攔不住她。即便攔住她這一回,她遲早還是會嘗試第二回,第三回。她既要去,便讓她去吧。”

然後談及曾誠……

蘭芽自己的情緒都調整好了,卻訝然只見賈魯還沒回神兒呢。攥著拳頭站在那兒目光發直,面上一時紅一時白,怪嚇人的。蘭芽便急忙拍了他一下:“大哥?你怎了?”

賈魯回神,慌忙掩飾,道:“呃,又想起曾誠的死,恨便難消!熬到天亮,看我不打上紫府大門去!”

蘭芽輕嘆一聲:“大哥,聽小弟一言,你千萬別去。”

蘭芽將當日賈魯接收曾誠前後的情形問了一回,便更是搖頭:“紫府算計得明白,人家將曾誠交到你手上時,是活的;且大哥還帶了刑部的人去驗,不是也證明紫府沒下毒,亦沒給曾誠大刑?大哥即便鬧上去,只是意氣用事,半點證據都沒有的。”

“反過來,倒讓紫府捉到大哥把柄,順便道一聲刑部辦事不利……到頭來,只會讓皇上更加不信任刑部,而將刑獄大權更多交給紫府!”

蘭芽望著賈魯眼睛:“大哥一身,不光牽涉順天府,更幹系到刑部聲譽。甚至再往深說,也關系到萬閣老,甚至是貴妃娘娘……所以大哥絕不可莽撞。”

賈魯緩緩點頭,“只是要吞下這個啞巴虧?”

蘭芽點頭:“吞。不過只是暫時。臥薪嘗膽,還恐沒有來日?”

兩人索性並肩坐下來。

賈魯道:“依你之見,誰是兇手?”

蘭芽又轉了轉扇子:“動手的是誰,也許不那麽重要;要緊的,是增城之死背後的那些真兇……只要曾誠一死,在他手裏買過鹽引,憑鹽利發財的那些罪人,便死無對證,逃得一安。所以真兇是那些人,那個兇手不過是替人做事罷了。”

蘭芽便將在江南所獲知的曾誠與鹽事都說與賈魯聽。

賈魯出身刑部,一聽就通,也是憤憤一捶地:“這幫罪臣孽子!”

蘭芽偏首望來:“大哥,小弟想管一管這件事。只是不知大哥是否願意幫小弟一把?”

賈魯緩緩揚眉:“曾誠已然死在我手上,這個爛攤子我想推也推不掉了。那咱們就聯手,好好兒地鬧它一場!”

兩人聊完了,天

色也已不早。賈魯堅持先送蘭芽回靈濟宮,蘭芽卻死活推拒。

賈魯無奈地笑:“你瞧你,從咱們倆在教坊司相識,你便不準我送你;到了此時,還是這個脾氣。”

蘭芽含笑:“大哥先回去好好理理曾誠的死因吧。朝廷必定要過問的,大人總要答對。”

賈魯長嘆口氣:“沒錯。估計明天,皇上就得召我進宮。”

蘭芽推賈魯:“大哥快去。小弟自回宮去。大哥放心。”

此地距離靈濟宮不遠,明裏暗裏也都有守衛,賈魯便放心先上馬走了。蘭芽卻沒急著走,依舊坐在原地,抱著膝蓋,前後左右地又思量了一回。

面上若歡若悵,半晌才恢覆了平靜。

她拍拍P股起身,這回可加了十倍的仔細,前前後後看了幾回,確定身後再沒“尾巴”,這才奔鄒凱的府邸去。

這回沒費什麽周折,蘭芽便輕易登堂入室。

這回鄒凱更一副衣冠周正的模樣,不似才從睡夢中被驚醒。

蘭芽行禮後便笑:“侄女還擔心今晚又要叨擾伯伯休息,不過看樣子,伯伯尚未寬衣就寢。”蘭芽望一眼窗外:“天都快亮了,伯伯宿夕忙著公務麽?”

鄒凱小小驚訝,不過很快恢覆,只笑:“聽聞今天司夜染從江南回來了,老夫便想著侄女你極有可能今晚會來。老夫便一直等著。”

蘭芽滿面感動,又深施一禮,再起身時已然滿眼的淚:“伯伯倒讓侄女想起了爹爹……”

鄒凱起身輕輕擁住蘭芽肩頭:“好孩子。你爹爹雖說不在了,憑我與你爹爹莫逆之交,便要如你爹爹一般保護你,疼愛你。”

蘭芽破涕為笑,轉瞬卻又紅了眼眶:“那伯伯怎會送涼芳那四人進靈濟宮去?伯伯不知,那四個人慣會欺負人……”

鄒凱皺眉:“怎地,他們竟然敢欺負侄女你?”

“哼,他們倒是暫時沒敢。”蘭芽露出小女兒情態,嬌嗔地道:“不過他們先從伺候我的人身上下手,這便明擺著是要跟我過不去!”

蘭芽扭股糖似的扯著鄒凱衣袖:“侄女相信伯伯疼愛如父,伯伯是絕不會故意送人進去欺負侄女的……那侄女便只能猜測,伯伯送他們進靈濟宮去,便是有所部署。”

蘭芽仰起嬌憨小臉兒:“難不成伯伯是要他們四個進宮去幫侄女的?”

“呃,這個……”鄒凱有些應對不暇,目光頻閃,之後按住蘭芽手臂,嘆了口氣:“正是。侄女你果然冰雪聰明,不輸父兄,能這樣快猜到老夫用意。”

鄒凱說著拉蘭芽坐下,嘆了口氣:“好歹,你是個女孩子家。雖說現在年紀小,身量沒完全長開,尚能依靠女扮男裝暫時騙過那閹人去……不過終究非長久之計。老夫擔心他一旦發現你是女兒身——便會對你,對你……況且此時坊間早有傳聞,說你做了他的新寵……”

蘭芽聰穎點頭:“伯伯於是送了涼芳四個進去,一來協助侄女,二來亦可幫侄女抵擋床笫之災……”蘭芽說著噙淚跪倒:“多謝伯伯為侄女思慮周詳。”

蘭芽垂首道:“怪不得涼芳對侄女頗多不敬,原來就是故意瞞過人眼,讓司夜染想不到我們是一處的!涼芳可真了不起,連我都給騙過了。我定要跟涼芳多親多近,好好學學。還要伯伯設法與涼芳打個知會,讓我們倆可以多多親近。”

鄒凱尷尬笑笑:“呃,呵呵,好。”

蘭芽翩然福身:“多謝伯伯。”

鄒凱扶起蘭芽,語聲滄桑:“孩子,記住,這一切都是為了給你爹,給你全家人報仇。司夜染不好對付,你一個小孩子絕不是對手,所以伯伯必定要替你出頭,你放心。”

蘭芽眼中一熱,點頭。

鄒凱望著蘭芽,緩緩道:“……於是司夜染的一言一行,孩子你也要都及時說給伯伯聽。來,先告訴伯伯,這一趟江南之行,他都說了什麽,又做了什麽?”



【大家說想看蘭與染的並肩作戰呀?咳咳,話說早已開始了,乃們米發現咩?周末愉快,明天見。】

謝謝如下親們:

6張:小胖妞

1張:yyloh、wangjuefang、lbqing

舊木的鮮花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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